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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运的邂逅

第四章 命运的邂逅

剑爪龙在发动攻击之前,为了尽可能不提前暴露自己,会选择从面对太阳的方向开始俯冲,这样的话它的影子就不会走在自己前面。

接着,一旦开始俯冲,剑爪龙便停止了扇动它那一双巨大的翅膀,方向的调节全靠尾巴的轻微摆动来调整。如此一来,空气在流过覆盖着细密绒毛的翼膜时便不会发出声音,使它可以悄无声息地逼近到猎物的身边。

因此,被剑爪龙盯上的猎物在觉察到飞龙的存在的时候,通常都已经太晚了。

类似的生死大戏几乎每一天都在广袤的诺拉桑平原上反复上演。只不过,这一次陷入危局的却是原本为了狩猎飞龙而来的猎龙者们。

第一个发现了正在急速逼近的第二只剑爪龙的是猎龙队伍的领队,有着“火龙敌”之称的资深老猎人哈森纳康。在与第一只剑爪龙的周旋之中他站在直面飞龙的东南角,正是背对着太阳的方向,所以才恰巧发现了从西北袭来的第二头飞龙,而此时那头剑爪龙已经距离猎龙者的战场仅仅不足两百米了。

“跑……散开!散开!”

在与剑爪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饶是有着丰富狩龙经验的哈森纳康也无法镇定了。他之所以能成为狩龙的行家靠的是精湛的潜行技巧和一脉相传的气味遮盖剂,故此每每可以靠偷袭围杀落单的飞龙。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都仰仗着出其不意突然袭击的哈森纳康,从未见过当今这一只剑爪龙眼里射出的凶光。

那不是被偷袭时的惊恐和受伤时的愤怒,那是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神,是看已经被宣判了死亡的待宰羔羊的眼神。

在围杀时第一个挺身而出英勇地站到了飞龙正面的“火龙敌”,在第二只飞龙扑来的时候也第一个扔下了手里的长矛拔腿就跑。

领队都这么狼狈,猎龙队伍随后的大崩溃就可想而知了。在哈森纳康刚刚喊散开的时候许多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怎么想得到队伍的支柱马上就跑了路,结果阵型从哈森纳康的一点迅速崩溃。眼尖一点、发现了第二头飞龙的纷纷紧跟哈森纳康之后开始逃跑,没发现的都还端着枪想要维持阵型,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此时的人数已经不足以压制第一只飞龙了,而第一只剑爪龙被长枪戳的浑身是伤,早就已经发了狂,只是之前被团团围住,不得不采取防御的姿态。此时狩龙的队伍乱了套,可以说给了它一个绝佳的反击时机。不用再顾虑身后和两侧的飞龙盯紧了眼前一个正要逃跑的倒霉蛋,脖子一伸咬住了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被咬的猎龙者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剔肉刀似的龙牙就像切豆腐似的嵌入了皮肉,他的整副肋骨在巨龙下颚施加的压力下寸寸碎裂,而后随着飞龙猛地甩了一下脑袋,猎龙者的身体便散了架,半边肩膀连带着一条胳膊留在了飞龙口中,身体则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落到了远处的草丛里。

一击得手的飞龙囫囵吞下了嘴里的那条胳膊,又咆哮着冲向了下一个猎人。

与此同时,第二只剑爪龙也抵达了。然而此时人类都还没能跑开多远,毕竟二百米对于经过了俯冲加速的剑爪龙来说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距离,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有留给人类多少反应的时间。

一片混乱之中,低空飞临了战场的剑爪龙猛地探出了它后脚上那一对长剑般笔直锋利的脚爪,瞬间把一个逃命中的猎人给戳了个对穿,沾满了血的骨爪甚至还从那人的胸口突出了好长一截。如果猎物是大角雷兽、雕齿兽这类的巨兽,剑爪龙像这样一击得手之后会在飞掠的同时圆滑地将脚爪拖出,以免被猎物的体重给掀翻在地,但如果是人类这种小玩意,它压根就不在乎这点重量,甚至趁着冲势未尽、又探出了第二只剑爪。

片刻后第二只剑爪龙翅膀一翻蹿上了高空,两只后爪上各挂着一个痛苦挣扎的猎龙者。

接着它蹬了下腿,那两人便从近百米的高空滑落了下来,想必是直接摔成烂泥了。

不过,就像俗话说的那样:“不用比跑得比龙快,跑的比同伴快就够了。”这四个人用自己的生命给其他十几位同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们已经跑到了南侧山丘的顶端,只要翻过了这个小丘,后面就是他们的车队驻扎的营地。虽然拉车的雷兽速度肯定比不上飞龙,但四五头雷兽结成一小群,就算是剑爪龙也会难以下手。

谁能想到,第一个登上山丘的哈森纳康,却看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幕。

留在这待命的车夫居然自己赶着雷兽逃跑了,不仅如此,他还没把临时的栅栏关好,其余的雷兽们也已经逃散一空。

“妈的……玛图伽……”哈森纳康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其余的猎龙者也先后登上了小丘,看到一片狼藉的营地,几乎都瞬间崩溃了。

“狗日的玛图伽,要是老子能活着回去……”

“我他妈……”

躲在东侧土坡背后的亚努以克听到这些猎人的咒骂也是一愣。他们所说的玛图伽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斯塔迪拉的车夫,在遭到妖精袭击时独自逃跑的那个家伙。亚努以克也问过斯塔迪拉要不要追查此人的下落,不过被后者否决了,毕竟斯塔迪拉这一次遇袭损失不小,还把身体给搞的破破烂烂,一时间压在头上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也没空闲去管这个家伙。没想到他居然又开始出来接活了,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在危险到来的时候不顾他人死活独自逃了。

这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新飞来的剑爪龙在一阵爆风之中落到了地上;在它身后,受伤的那一只也没继续追击,仅仅是眼露凶光地瞪着站在小丘顶端的人类,警惕地高高抬着脑袋。

哈森纳康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像剑爪龙这种依靠飞行优势捕食的飞龙一旦降落就是说已经没有了赶尽杀绝的打算,这种情况下猎人们只要聚成一团,互相掩护着慢慢撤退,离开两头飞龙的警戒范围就安全了。

他给身边的队友们使了个眼色,又小声地和其余的同伴交流了几句,猎人们于是各自吞了口口水,慢慢聚拢到了领队的身边。而关于武器方面,由于先前大多数人都丢掉了长矛,此时不得不亮出了佩剑,尽管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用长剑刺透飞龙强韧的表皮,不过飞龙又不知道这些,只要人类手里有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武器,它们一般会选择更谨慎地进行周旋。

果不其然,当看到猎龙队伍纷纷拔剑出鞘时,两只剑爪龙立刻就收回了像是随时要发动冲锋的准备姿态,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沉嘶吼声,开始绕着圈打量起了这群人类,像是在提防着他们突然发难。

猎人们当然不会继续进攻了,就算面对一头飞龙还得偷袭才有胜算,现在失去了一小半人手和全部长矛之后再去正面挑战两头飞龙,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于是他们就这样保持着队形,开始一步步地缓慢向后撤退。

谁料新来的那只剑爪龙忽然猛地一声咆哮,张开翅膀直奔猎人的队伍冲了过来。

猎人的队伍猛地一晃,好些个意志不坚定的新人几乎就要撒腿逃跑了。

“别慌!别慌!这只是驱赶!谁跑谁就完了,都镇定!”领队见状赶忙拉扯了几把身边抖得厉害的队友,扯着嗓门大喊道,“都把剑举起来!跟我一起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乎被吓尿裤子的猎人们跟着领队一起吼了出来。

飞龙在距离人群只有几步的位置停下了,高高举起了两只翅膀,嘶吼着抬起了一只脚爪冲猎人们挥舞了几下。

它的确只是想吓退这群猎人。毕竟与人类战斗吃力不讨好,耗费的精力不亚于袭击迁徙的雷兽群,甚至搞不好还要受伤,而得到的收益却小的可怜,十几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有一头雷兽的肉多,所以如果能让这群猎人知难而退的话,在剑爪龙看来的确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不过,它并不知道东边的山丘后面还藏着一个、或许比眼前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危险的亚努以克。在它与这群猎人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受伤的同类变成了完全没有保护的状态,在亚努以克看来,这真是最完美不过的机会。

而他作为闻名整个太阳城的出色战士,是绝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反擎着早已出鞘的长剑,亚努以克如离弦之箭般从小丘后面蹿了出来,直奔还在舔舐伤口的第一只剑爪龙冲了过去!

…………

南城门附近的一间小店里,刚打布袋牌转的荷包鼓鼓的米丝方丝正大快朵颐着刚刚从丁吉尔拉运来的新鲜剑射鱼,在她的身后和两侧簇拥着大群满脸赔笑的亏本赌客,有的帮忙拿着外套,有的给端着酒壶,全都是一副生怕惹女孩不快的讨好模样。

“哎……米丝方丝大姐!你说我这……住东城,今天把车钱都输给你了,能不能还我一点,就当借的!我好歹得回家是不是……”一个已经把上衣都输给了米丝方丝的肥胖青年搓着汗津津的双手央求道。

刚刚一大杯甜酒下肚的米丝方丝忽的嗅到身边飘来一股浓郁的汗臭,脸色一青、抬起一脚就把那人给踢得倒翻了两个跟头。

踢完一脚之后女孩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靴子,顺手从旁边一人手里捧着的大摞战利品里抄出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擦了擦鞋底,然后一把甩到了那胖子的脸上:“滚滚滚。”

胖子刚要挣扎着爬起来,被这衣服一蒙又跌了个跟头。

胡乱扯下盖在头上的外套,他咧了咧嘴,几乎就要当场发作,然而最终还是恨恨地咽下了这口气,抱着那外套狼狈地逃了出去。

其他输的一身精光、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赌客们,看到这一幕后便不敢多嘴了。

扫了一眼身边沉默的赌客们,米丝方丝抽了抽鼻子,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突然,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米丝方丝。”

米丝方丝一惊,猛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一位身披黑袍、及肩短发、身材丰满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店的门口。

赌徒们也看见了这女孩,虽然她稚嫩的面孔和火辣的身材都十分惹眼,但由于这身装束很显然是哪家执政官府的公职人员,所以这些平日里多少都犯了些事情的家伙都不敢多看,纷纷迅速地避开了视线,生怕被女孩找上麻烦。

“暗?”米丝方丝略感稀奇地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了黑衣少女身前,“你来找我?”

虽然米丝方丝已经寄宿在北城执政官府十年有余,也经常看到这位常伴艾拿巴兰身侧的少女,可实际跟她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故此今天被暗给找上门——特别是,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日常活动中被暗给找上门,让米丝方丝很是稀奇。

“主人要见你,现在。”冷漠的女孩虽然是对米丝方丝说的这一句话,视线却越过了米丝方丝的肩膀,扫了一眼盛着饭菜的陶盆木碗,随后她从腰间解下了钱袋,数出两枚银币弹向了旁边一脸茫然的侍者,后者却还没反应过来,结果手慢了一拍没有接住,硬币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到了地上。

从慌忙伏下身子满地找银币的侍者身上撤回视线,暗重新看向了米丝方丝:“走吧。”

被少女冰冷的眼神给看的背后一凛的米丝方丝,咬牙点了点头。

也曾自幼修习体术的她可以轻松对付十来个之前的胖子那样的小杂鱼,但眼前这个人所散发出来的危险味道让她完全不敢说一个“不”字。气势的差距是压倒性的,这样的感觉米丝方丝只对三个人有过。除了暗,就只有她的兄长亚努以克、以及那个看起来憨头憨脑的肌肉大汉英菲尼提而已。

跟着暗走出海产小店之后,米丝方丝这才发现一辆雷兽车已经停在街边了。被执政官艾拿巴兰委托在偌大的太阳城里找自己这么一个行踪不定的人,居然还有余裕事先备好接人的车马,米丝方丝心中对少女的戒备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轻轻拉开车门,暗朝米丝方丝做了个“请”的动作。

接着,监督着米丝方丝坐上兽车之后,她扶着车厢的门框说道:“这辆车会带你到执政官府,艾拿巴兰大人对我还有别的嘱托,不能一道同去,还请米丝方丝小姐配合,不然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样一席话,暗拉上了车门,给坐在前面的车夫打了个手势。

车夫得令,一甩皮鞭,兽车便逐渐加速一路往北城执政官府去了。

目送兽车启程,暗也马上转身离开了。

从南城门商区到北城执政官府的路程相当之久,以至于米丝方丝无聊地在车上小憩了一觉也还差一段路程。百无聊赖的女孩于是只好趴在车厢里四处张望着,却正好看到城南大灯塔已经燃起了火光。

【嘿,小游龙节要到了啊。】她望着那闪烁的灯火眯眼一笑,【这次得找个什么样的男伴一起逛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兽车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停了下来。

“小姑娘,执政官府到了。”车夫敲了敲车厢的前窗框说道。

女孩翻了翻白眼,蹬开车门跳了下去。

正午的执政官府一如既往的忙碌,不单是官府大楼内部,就连院子里也站满了从北城区各个地方赶来等着办事的人。米丝方丝虽然喜欢热闹,但不喜欢执政官府里这种匆匆忙忙的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愁容,看得她都觉得心情不好。于是女孩加快了脚步,左闪右躲地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官府大楼。

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一路跑上执政官办公室所在的三楼,米丝方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里也已经感觉不到闷热,她便干脆把斗篷给解了下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地上碎成好几片的红木门,米丝方丝一边喊着“艾拿巴兰叔”一边大踏步地走进了执政官办公室,斗篷被她随意地搭在了肩上。

然而,门里的情况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平时只有艾拿巴兰和暗两个人的执政官办公室,此时竟然挤了五个人。除却艾拿巴兰和似乎已经办完事赶了回来的暗以外,英菲尼提也在,而且脸色相当沉重,还有一老一少两个身穿刀笔会法师袍的家伙,老的那个也是一脸严肃,年轻的则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艾拿巴兰叔……找我什么事?”搞不太清楚状况的米丝方丝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艾拿巴兰歪了歪脑袋。

没想到,还没等艾拿巴兰开口,那个身穿法师袍的老头却先说话了:“艾拿巴兰阁下,此人就是亚努以克的妹妹?”

原本还想开口解释的艾拿巴兰被图毕南斯这喧宾夺主的一句话一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奈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艾阿散散。”图毕南斯说着,不顾米丝方丝的躲避,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等等,这是要干什么?”突然被老头抓住胳膊的米丝方丝大惊失色,抗拒地挣扎着喊道,“艾拿巴兰叔?”

执政官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个小测试,很快就好了。”

艾拿巴兰嘴上这么说着,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摆了个只有暗能看到的手势。

得到指令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悄悄解开了怀中短剑的鞘口。

…………

回到太阳城北的旷野。

“搞什么?她是谁?”哈森纳康瞪着眼睛喊道。

突然出现的亚努以克、和他不要命了似的全速冲向受伤剑爪龙的架势,让正与第二头剑爪龙对峙的猎人们瞠目结舌。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又是为了什么倒拖着剑冲向一头发了狂的飞龙。

第二头剑爪龙也不能理解,但它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因为在它数十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可以以一己之力威胁到一头飞龙,哪怕是受了伤的也不行。

受伤的剑爪龙同样不能理解,不过再次看到人类冲向自己,它已经气得昏了头,满脑子除了踩死这个冒犯者以外别无其他想法了。

没有人觉得结局会有任何意外,这个疯子除了死亡不会有别的下场。

除了亚努以克。

紧盯着随时有可能一跃而起的剑爪龙,亚努以克暗自计算着距离。当他终于冲到飞龙身前十米之内的时候,少年已经很清楚,胜利并活下去的一方将会是自己了。

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他并没有打算耍任何花招。在旷野上正面对战一头飞龙,没有什么取巧的手段可以使用,胜利的唯一办法就是比它更快、更强。

当然,人综合来看是不可能比飞龙更快更强的,这是世界的真理,没有任何的存疑;不过,如果只是一瞬间,准备完全的人类的确可以做到比粗心大意的飞龙更快、更强!

反持长剑是为了让飞龙看不到自己手中可以致命的武器,直线飞奔是为了让飞龙放弃起飞战斗的打算,当这只剑爪龙最终也没有起飞,而是决定用一次简单的咬合来结束战斗的时候……

战斗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在剑爪龙的血盆大口迎面扑来的瞬间,奔跑中的亚努以克陡然改变了姿态:原本向前倾斜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拉,而一直拖在身后的长剑却被甩到了身前,随后他几乎是以跌倒的势头压低了身体,只有攥着剑柄的双手还高高举在头顶。

剑爪龙平均身长十三米,头长一米。

亚努以克的剑,长一百二十厘米。

当飞龙硕大的头颅从仰倒的亚努以克眼前呼啸而过的同时,他也松开了手中的剑,若是再稍稍晚上一点,他的双手恐怕就不在了。

向右侧一滚避开了剑爪龙踢来的后腿,亚努以克迅速爬了起来,顺手又捡起了一柄早先猎人们丢弃的长矛。虽然交锋的那一瞬间从剑柄上传来的手感不会有差,但他还是打算保险一点。

“什……什么?!”以哈森纳康为首的狩龙者们下巴都掉了下来。

与少年错身而过的庞大飞龙,在冲出两步之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巨兽那颓然张开的嘴巴里,嵌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

确认了剑爪龙的死亡之后,亚努以克也松了一口气。倘若这一击没能一击毙命,就算是他也得做好无法全身而退的觉悟了。

不过留给他的喘息时间没有多少。亲眼目睹了同伴被杀的第二只剑爪龙,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类居然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坨趴在地上的死肉,但这并不妨碍它意识到这个新出现的敌人有多么的危险。

剑爪龙不再与身前的猎人们纠缠了,它稍微偏了下身、经过一个短暂的助跑之后双翼一展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着打量起了手持长矛的少年。

紧张的不只有它,地上的亚努以克的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对付一只飞龙他可以利用对方的大意一击毙命,但第二只不会给他同样的机会。虽然如果玩起命来他还可以不顾灵火的损耗强行使用魔法,不过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亚努以克可不想伤害自己的灵火,那是他成为“无所不能的舒南之剑”所必须要仰仗的力量。

亚努以克舔了舔嘴唇,调整了一下站姿好让身体更加平稳。按他的估计,这头飞龙应该已经观察的差不多了,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马上就要来了。

这一次,包含亚努以克在内的所有活物,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处战场上。

所以当意料之外的情况再一次发生的时候,甚至就连亚努以克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盘旋已久的剑爪龙终于调整姿态准备俯冲下来发动攻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砸到了剑爪龙的背上,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亚努以克的脑海中几乎浮现出了剑爪龙的脊椎折断的脆响,紧接着两个庞然大物紧贴在一起轰然坠落在了地上,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抬手挡了一下爆起的尘土,亚努以克立即放平了长矛。毕竟如果还有后续的话,接下来的攻击大概会来自地上了。

沉寂。

直到正午的热风渐渐吹散了弥漫的沙尘,烟雾中央那个傲然屹立的巨影才终于渐渐变得清晰:翼手着地的步态、弯曲的长颈和鞭子似的尾巴、几乎两倍于身长的巨大翅膀、纯黑色的鳞片、以及四根掠向脑后的尖锐长角……

击落了剑爪龙的、赫然是一头捕猎飞龙的飞龙——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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